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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起义研究》创刊号(连载三):大成国史稿(一)

时间: 2018-01-27   来源:《金田起义研究》创刊号   作者:梁任葆
  • 第三节  阶级关系

    一、腐败的政治和残酷的阶级压迫

    马克思曾在《纽约论坛报》著文说 :“一八四○年战争失败以后,中国所付给英国的赔款,大宗鸦片消耗,鸦片所引起的金银外溢,外国竞争对地方生产的破坏影响,造成全部国家行政机关的腐败。”又在《中国和欧洲的革命》一文中说:“与私贩鸦片有关的贿赂行为,使中国南方各省的官僚完全腐化。”(《马恩论中国》)当时政治腐败和官吏贪污的情况,有一个无名氏作词说 :“仕途赞剌要精工,京文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是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在朦胧,议也无庸, 驳也无庸。”又说 :“八方无事万年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春冰室野乘》)把政治的腐败描写得淋漓尽致。如一八四六年(道光二十六年)到任的广西巡抚郑祖琛,更是一个昏庸老朽,整天拜佛,人称为“佛子”,极端放任,纵使属下贪污舞弊,鱼肉人民,连后来继任广西巡抚的周天爵也说 :“一省之贪劣皆喜,一省之士民皆惧。”又说:“州县不为理其曲直,而下民怨嗟。”

    (《周天爵致二南书》)这便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在腐败的政治下,不但是无官不贪,并且是“上敢毁皇上法令,下敢竭百姓资财,凡朝廷赈款也全被中饱,军营粮饷也被冒蚀,从州县到督抚无不通同作弊。”(转引自《简明中国通史》)所以民间俗语说 :“贪不贪一任州官,雪花银子三万三。”又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行政官吏如此,办理税捐者的贪污程度可以想见。

    鸦片战后清朝统治者拼命搜括农民膏血,贪官污吏乘机敲诈勒索,其惨酷连大汉奸曾国藩也不得不承认,“吏役四出,昼夜追比,鞭扑满堂,血肉狼籍,民之完纳愈苦,官之追呼亦愈酷,或本家不能完,则锁拿同族之殷实者而责之代纳, 甚者或锁其亲戚,押其邻里,真有民不聊生之势。”

    (《曾国潘奏稿》卷一《备陈民间疾苦疏》)实在是一幅血的图画。道光末年贵县有一首民歌说 :“个时(即这时)世界样高强(“样高强”即这样厉害之意),一年又纳几回粮;一半穷人无(意思是“无法”)纳得,差来到解累村殃!”诉说出农民遭遇的惨痛。此外,如:“兵役平日皆与盗通,临时卖放,氓然无迹,或反借盗名,以恐吓村愚,要索重贿, 否则皆为盗夥,火其居而械击之,又或责成族邻, 勒令缚盗来献,直至缚解到县,又复索收押之费, 索转解之资,故凡盗贼所在,不独事主焦头烂额, 即最疏之戚,最近之邻,大者荡产,小者株系, 比比然也。”又,人民控告官长吏役,大率皆坐原告以虚诬之罪,而被告者反得脱然无事,“一家久讼,十家破产,往往有纤小之案,累年不结,颠倒黑白,老死囹圄,令人闻之发指者。”(均见《曾国藩奏稿》卷一《备陈民间疾苦疏》)(清军)“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报功。”(《曾国藩奏稿》卷一《议汰兵疏》)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连曾国藩这个大汉奸也不得不承认是“民不聊生”,“令人发指”,其惨酷的情形可以想见。被诬蔑为“盗贼”的,是反抗清朝统治和地主豪富的劳动人民, 实际上真正的盗贼正是官吏和兵役。

    上面曾国藩所说这些情况,很多有关太平天国的著述都引用来说明太平军起义前清朝政治的腐败,此外,我们再看一些两广的具体事实 :“上林那良村罗金龙者,丰于财,知县刘培源利其有,诬以罪,差缉之,金龙不赴,培源令营兵亲往那良村捕之,金龙避匿他村,培源住其家十日不肯回,新任郭从杰已接印,刘尤婪索不已, 杖毙金龙工人覃某。”(《平桂纪略》卷四,《股匪总录》卷一。)“南宁府勇目潘其泰,所统勇丁横肆凌民,民皆恶之,……知府黄辅相令其泰悉捕诛拜会者,所杀甚众。……吴长腰四数万人攻府败, 声言诛其泰,闭城者数月,辅相又念民出资送其泰行。”(《平桂纪略》卷一)

    “杨令增惠复任(贵县),随来京帐之客,三五成群,只知催填债,……往往有解贼来城, 贼已放而解贼之尚押候查粮者,……杨令久于其任,所有县出仓谷搬卖一空。”(《潜斋见闻随笔》原抄本)

    “道光中年,(贵县)木梓督捕分府已不赴任,只令家人坐圩收规,五山守备亦常往郡城,所有巡检并守汛之官均在县城开赌,各处圩市亦开设花会赌厂,衙役既从中包庇,来人又因之重利剥民,民穷财尽。”(《潜斋见闻随笔》原抄本)“吾邑孔蔚庐大令,……尝摄北流县事。岁旱对民平耀,而豪家居奇以待厚值。细民弗堪,相率掠其粟, 适提镇在州,县去州近,豪家夜奔诉,各大张其词, 开列去盗数百人。提镇不察,按牒广捕,概予重杖, 贯其耳,缚示众,捕势如风。”(《冷卢杂识》)

    “(清军)沿途劫杀,捶挞贫民。……抵粤以后,喧嗷纷扰,兵将不相见,遇避难百姓,指为汉奸, 攫取财物。……夏初楚兵书奇十三行,背负肩担而去,呼群结党,散赴各乡,累日不归,不知所事。”(《金壶浪墨》卷三引《羊城日报》记载)

    “及真匪远遁,(兵役)又将该绅族祠内祖先神主锁缚挑入署内收禁,朝廷立法,罪人不拿, 而广东办案,罪及已死之祖先,实出罕闻,而州县敢千横行,上司并不一问。……上年东莞之案, 竟有声目幼童解省,至巡抚过堂时始行省释。则无辜罪祸者不知凡几矣。以故,……民心怨慝。”(英国不列颠博物院藏清候补五品京官曾望颜《沥陈广东祸乱之由》奏稿)

    上面略举的几个例子,可见清朝统治的腐败和残暴。此外,自一八四三、四四(道光二十三、四年)年后,广西各地的地主阶级大都组织了反动武装——团练,加强对人民的统治和压迫,“团 绅”成了地主阶级的政治代表,对农民可以生杀予夺,所以清吏说广西农民“畏乡绅如虎”了。但这样他们觉得还不够,要更进一步加强和巩固 其阶级力量, 如金田所在地的桂平大宣里, 大小地主和富农七十一人便在一八四五年( 道光二十五年)联合起来,订立所谓“安良约”,规定   “同约中人,食租者收谷一百石,耕田者播种一千斤,各捐经费银二两,多者递增,少者递减…… 专为捕拿强盗而设。”(桂平大宣里《安良约碑记》)当时曾经捕捉冯云山等、坚决和拜上帝会为敌的紫荆山地主王作新,是个秀才,地主兼团绅,地主阶级的政治代表,横行乡里,驱逐农民,霸占田地山林,现在农民谈起旧事还切齿痛恨。又如金田附近王谟屯刘姓地主,强迫佃农连夜在农民的屋地上建成房屋,借此强占。又莫村付姓大地主,在道光末年也强征佃农通宵达旦地替他开挖一条环绕村庄的大水沟,用以灌溉他的田地,现在这条水沟还存在,这些例子真是太多了。

    总之,地主阶级有压迫农民的机关、有屠杀农民的武装、有奴役农民的法律、有残害农民的大刑,掌握了农民的经济命脉,更和官吏狼狈为奸, 农民实际是他们的奴隶,不得不起来进行坚决的革命斗争。起义武装大都喊出“官逼民反”、“替天行道”等口号,正表现了他们对残酷的阶级压迫的仇恨。

    二、阶级仇恨和阶级斗争

    鸦片战争后,土地的高度集中,使广大农民走投无路,清朝的残暴统治变本加厉,农民无立锥之地,地主的压迫剥削日甚,加以连年灾荒, 饿殍遍野。农民饥无食,寒无衣,赤身露体,骨肉流离。地主高楼大厦,羊裘绸缎,娇妻美妾, 呼奴唤仆,山珍海味,一席千金。在广东有些地主家中竟拥有奴仆达二百人。荒淫无耻的奢侈生活,建筑在农民的白骨和鲜血上,这是农民所不能忍受的。如贵县覃塘的农民就从山歌里唱出他们的愤怒说 :“个时世界实难操(操即讲理之意),大路低些又驳富(意思是把穷人去补富人);但得有钱总得了,使得满天满地奴。”这样,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便形成了尖锐的阶级对立,展开了激烈的阶级斗争。在广西, 我们且看这些事实。

    一八四八年(道光二十八年),张嘉祥率部数百人攻破贵县木梓圩大源、浩源两当铺,所有财物搬运一空,接着进攻平依村鲍姓大地主庄宅。

    一八四九年(道光二十九年)春夏间,容县一带发生饥荒,农民无以为食,纷纷抢粮,饥民千百成群,向豪富之家索取钱米,地主豪富赃官污吏,出示对饥民“格杀勿论”。有一梁姓大地主更居然以大炮轰击赤手空拳的饥民,大肆屠杀, 于是农民纷纷武装起义。

    这年北流也因米价腾贵,饥民纷纷抢劫粮食, 并以“劫富救贫”号召贫民参加暴动,势若燎原。

    一八四九年(道光二十九年)冬,武宣东乡区振祖率贫民干杀人张“顺天行道”旗帜,入象  州长安圩抢劫地主豪富开设的当铺钱庄。

    一八四九年(道光二十九年),张嘉祥纵横广东的钦州等地和广西的贵、宾、横、永一带,以   “借富救贫”为号召,更喊出四句极富阶级斗争精神的口号说:“上等的人欠我钱,中等的人得觉眠;下等的人跟我去,好过租牛耕瘦田!”(《荆棘丛谈》钞本)大得饥民和贫苦农民的拥护。

    一八五○年(道光三十年),永淳无食贫民蜂起抢劫富户粮食。对于起义的贫苦人民,地主阶级除了用团练来大肆屠杀外,更以极毒辣的手段来对抗,如柳州的土豪劣绅、地主兼开当铺的熊思恕,他便是“毁矶磨,和米谷以沙砾,不使贼得利赖”(《广西昭忠录》卷七)。又如太平军起义前金田附近王谟屯的刘姓大地主也是磨谷舂米制成砖,再建成屋来隐藏起粮食,这些都是最鲜明的例子。

    从上面的略举的事实,说明了当时农民和地主间极尖锐的阶级对立和极深刻的阶级仇恨。阶级矛盾日益加剧和发展,火药库终于发生了大爆炸,太平天国革命是这个阶级矛盾的总爆发,大成国革命便是这个总爆发的继续。金田起义时, 距金田二十余里的大湟江口一带的农民流行这样的口号说 :“蓬塘桥塘王地随便耕①,石头脚人有死(无)生!”金田起义后,附近农民也纷纷抢 割地主的禾稻,放火烧地主的房屋谷仓,或破仓取谷磨米吃,这都体现了深刻的阶级仇恨。在广西无数的农民起义中,也尽是“破狱放囚”、“开仓劫富”、“杀戮官绅”的事实,这是贫苦农民受切肤之痛而产生的阶级仇恨。所以无论是太平军和大成军,所到之处,农民便从之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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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蓬塘、桥塘都是大湟江口附近村名,

    王地人大都是住在“石头脚”地方,陈姓大地主所占有,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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