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勇将如云的太平天国前期,林启荣根本排不上号。虽然也是广西人,虽然也参加了金田起义,但从广西到南京的一路进军中,他籍籍无名,不过是普通一兵。定都天京后,他才被东王杨秀清发现,将之提拔为土官正将军,成为一名低级将领。1853年5月,林启荣作为一名偏将参加了太平天国的西征军,一路攻城拔寨,都是追随主将而行。这一年9月,太平军占领战略要地江西九江,林启荣奉命镇守,正式开始独当一面。这时,林启荣升任殿右十二检点,进入了中级将领的序列。
因为前方战事顺利,九江并没有太大的战事,可林启荣没有闲着,而是一边安民,一边加固城防,操练士卒,时刻准备迎接来犯之敌。现在,九江成为最前线,考验的时候终于到了。 1855年1月14日,九江之战打响。气势正盛的湘军分别从西门、南门和东门以及水路四面发起进攻,林启荣指挥太平军沉着应战,“众炮齐放,子若飞蝗”,湘军虽然拼死向前,却也无法前进一步。林启荣守城极有法度,白天旌旗林立、严阵以待,晚上却寂静无声。时常清军以为无人,于是发动进攻,却不想只要一进入对方射程,立刻枪炮骤起,伏兵尽出,让湘军毫无办法。湘军大将罗泽南多次被挫败于城下,不得不发出由衷的赞赏:“林启荣之善守,吾辈不能及也。”林启荣太厉害了,真是比不上啊! 不久太平军在翼王石达开的领导下,在湖口肢解了湘军水师,逼得曾国藩投水自杀,取得了湖口九江之战的胜利。然而九江战略地位太重要了,湘军始终纠缠不休,可在林启荣的严密防守下,完全无计可施,清军名将塔齐布因为屡攻九江不下,气得吐血而亡。1856年夏天,林启荣升任冬官副丞相,终于进步到了高级将领。 就在这个时候,天京事变爆发,太平军许多重要据点纷纷失守,九江再一次成为敌人重点争夺的地方。湘军屡挫于九江,对林启荣无比钦佩。曾国藩亲笔写了招降书,说太平军内乱,已是不能长久,如今形势严峻,不如归降,更有施展天地。曾国藩情词殷殷,无奈林启荣不为所动,坚定拒绝。他当然知道因为内乱,中央失调,大家自顾不暇,外援断绝,他只能依靠自己。他甚至也知道,无论自己多么勇敢忠诚,在敌人漫长强大的围困中,也必然有守不住的一天。但既然已经身许太平天国,不管怎样,他都要为自己的信念坚持到底。 为了能坚持得更长久一点,林启荣广积粮草、坚固城防、激励将士,做好了充分准备。不久,湘军大举来攻,林启荣给予迎头痛击。湘军眼看攻不下来,于是改变战术,开始挖长壕围困,四面合围,只等城内弹尽粮绝。林启荣没有坐以待毙,没了吃的,他在城内种起了麦子;没了炮弹弓箭,他下令拆除城内的房屋,将砖石运上城头当武器。如此艰难情况下,林启荣还是坚守住了城池,清军有好几次用炸弹炸开了城墙,可林启荣亲自领兵守住缺口,将士一心奋力抵御,清军竟然怎么也攻不进去。 感动于林启荣的孤城坚守,天京的洪秀全封林启荣为贞天侯,表彰他的功绩。然而大乱初平,天京内外人心不一,除了这一个空洞的侯爵之外,他无力给林启荣一兵一卒的援助。林启荣也知道,如此情景,九江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他做好了最好的打算,不争生死,只争早晚。 湘军在攻城中死伤惨重,围城多日,他们十分不解城内守军到底吃的是什么?于是每次抓到城内的太平军,杀死后总是剖腹,发现已经没有粮食,都是青草了。可就是这样绝粮的队伍,在大兵压境下竟然无一投降,实在太让人钦佩了。这一天,湘军再一次用地雷轰开了一百多丈城墙,饥饿不堪的太平军再也无力堵住缺口,林启荣和他的一万七千将士全部战死,无一投降。
九江终于陷落了。这一天,是1858年5月19日,林启荣在这里已经五年。城破之日,敌人发现,九江城墙上下依旧布置井然,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从未有过一点慌张混乱。 林启荣死了,可是他的对手们却都对他肃然起敬。湘军统帅曾国藩说,林启荣之坚忍,实不可及也。另一位湘军统帅胡林翼说,九江之贼,剖腹皆菜色,三日无米,究能坐困,兵不如贼,其理难通。这些贼兵没有饭吃竟然还能守城,比我们士兵都能忍,实在让人想不通啊!日本人白浪庵滔天干脆将林启荣比作唐朝名将张巡守睢阳,说“睢阳而后有斯人”…… 林启荣出身普通士兵,原本并不太出名,但在镇守九江的五年间,不仅能攻善守,更能团结将士、安抚百姓,彰显出他卓越的政治军事才能。 |